江苏省作文竞赛一等奖作品《网》,字如其人,文有大家范儿

由江苏教育报刊总社主办,《江苏教育报》编辑部承办的“苏教国际杯”江苏省第十六届中学生作文大赛(高中组)现场决赛及颁奖仪式在南京举行,江苏东台中学倪笑的作文《网》获得一等奖。

Δ 倪笑

《网》

江苏省东台中学 倪笑

阴森森的味道。

雪白的墙壁,泛着刀剑的冷光,对面穿制服的警官不停地写什么,仿佛在下一帖生死状。他不敢呼吸,怕他紧张的呼吸撕开这凝重的、可怖的时光。

“可以了,下次要注意。”头也不抬抛下这冷冷的一句话。

他麻木地走出警察局,看了看镀金怀表,距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,他心中的懊恼一涌而上,这一天的工资又要被扣除了,这该死的车祸!

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遭遇车祸了,城市繁华,人多,堵车严重,车辆间小碰小擦乃是家常便饭,但这城市的人好像是没有良心的机器,一遇此事便破口大骂,非要对方赔偿到自己满意为止,这不,今天,他就与对方闹了纠纷,足足耗了半天。

他独坐在第十七楼的办公室,怔怔地望着眼前冰冷的电脑屏幕,突然看到一行字:城市就像网一样。

他被这句话猝然跘倒,网!他的头突然纠心的疼。网!是吗?这么多年他一直生活在网中?不,他不信。

从皮包里抽出那张罚单,他无奈,他也记不清这是第几张了。他看着罚单,白纸黑字,就像母亲寄来的信!母亲的信!公务繁忙,他都没来得及好好读一读,母亲不识字,写信都是请邻居大伯写的,念念叨叨让他回家。他却都以事务繁忙为借口,不愿回到那破旧的小巷。

他出生于小巷。小巷不长,却像发酵的人世间,嘈杂。家家门都大敞,有老妪坐在藤椅上晒太阳,用身体盛一碗陈年时光,有娃娃蹲在门口戏小猫小狗,任阶前苔藓绿油油地长出光阴的痕迹。巷子里挂满了衣服,红的绿的蓝的黄的,在风中猎猎作响……他都快忘了。

记忆逆流而上。他最记得巷中的老先生,着玄青色长袍,戴圆框眼镜,高高的鼻像山势,鼻下一抹须影是山中扫出的小径。星斗其人,赤子其人,肃肃萧萧,爽朗清举。教孩子们念书:“天对地,雨对风,大陆对长空,山花对海树……”孩子们都跟着念,一句一句,那清脆的童音似天籁般响彻小巷。他也念,他喜爱先生,先生也爱这群巷中的孩子,他教了很多知识,从《三字经》到《论语》,从《笠翁对韵》到《唐诗》,从夏本纪到明清年间……他什么都讲,孩子们什么都听,老先生就这样绾接起历史的长度,一路播撒平凡的种子,期望开出不凡的花来。“你们以后有出息了,可别把老巷忘了啊!”老先生常爱说这句话,当时他还认真地点头,可在这官场职场上拼了几年,就被名利蒙了双眼,心像被什么网住了,将乡愁网进了黑暗。

他叹了口气,拿出了母亲寄来的信,仿佛看到母亲苍老的身影,那么小,那么褶皱,像一枚核桃。鼻子一酸,竟落下泪来,多少年了,没回家了,都快忘了自己来自哪儿,连母亲炒的蚕豆也忘了。

他信了,网!名利所织的大网,网住了他的乡愁,网住了他原本柔情的心,城市很好,但有时,它如一张网,网住人心中那片最柔的情愫,让人难以挣脱。

神谕:陆断犀象,大道至简。小巷虽然破旧,瓦黑着,门灰着,但最低微的骨子里也有江河,在小巷中,他能知道山如何,水如何,春夏秋冬如何。

握紧了手中微湿的信,终于,网破。归乡情思一股脑涌出。他请了假,向窗外望去,远处有星点的绿意召唤,他想:陌上花开,可缓缓归矣。

不知巷中的风景怎样,不知母亲是否在炒着蚕豆,不知老先生是不是还念着“天对地,雨对风”,不知邻家的猫有没有生下一窝小猫……现在,回家!

现场作文大赛原稿(字如其人,清秀大方)

倪笑的语文老师陈月点评

文章构思精巧,讲述了一个被“网”在人情冷漠、人心浮躁的城市中的“他”精神成功突围的故事,显示了当下都市人无处安放的心灵和寻求灵魂皈依的渴望,写出了城市人的“时代病”。评论家廖保平曾说过:“我们没有背井离乡,我们却背井离巷。”文中对古朴村巷的描写诗意而有情致,老妪、孩童、老先生……他们沉淀在旧时光中,过着如木心笔下“从前慢”的生活,文字叙述如一幅民俗画徐徐展开,既有一股浓浓的世俗味,展示了真实纯朴的人情世态,也有中国传统文化薪火相传坚守的可贵动人。这样的村巷像树的根一样深入到灵魂的深处,汇聚成一个人的精神底色,让“他”突破城市之“网”,找到回家的路。文以立意取胜,收尾简短却有意蕴,让人回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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